成唯識論討論 - 第二章第二節第十一項 第八識的種種名稱


然第八識,雖諸有情,皆悉成就,而隨義別,立種種名。

窺基:上來已經廣解阿羅漢,自此以下是正解捨義。一切有情皆有第八識體,然而此識其名非一,可隨別別之義,而立種種之名,於有情中,有成就此名,有不成就此名,如下當作分別。

願施:此第八識,約有幾名?

窺基:本識有十八名。

慧沼:第八識名,總有十八,頌曰:「無沒本宅藏,種無垢持緣,顯現轉心依,異識根生有。」釋曰:一、無沒識,即阿梨耶識,無相論說,一切諸種無所隱沒,故名為無沒識。二、本識,是一切法之根本故。三、宅識,亦無相論說,是種子之宅舍故。四、藏識,是執藏識,即阿賴耶識。五、種識,即種子識。六、無垢識,如此論下文所引經。七、執持識,即阿陀那識。八、緣識,辨中邊論說,能緣事識故。九、顯識,無相論說,五根、四大等皆於此顯故。十、現識,楞伽經說,諸法皆於本識上現故。十一、轉識,無相論說,與諸法為依而起故。十二、名心,集起義故。十三、名依,所知依故。十四、名異,是說異熟識。十五、名識,無相論說分別事識。十六、根識,大眾部立為根本識。十七、名生,化地部立名窮生死蘊。十八、名有,上座部、分別說部立為有分識。

謂或名心,由種種法熏習種子所積集故。

窺基:心者,梵云質多,此名為心。《攝大乘論本》卷1云:「何因緣故亦說名心?由種種法熏習種子所積集故。」即說積集義是心義,以能集生多種子故,或集起義是心義,以能熏種於此識中,既積集已,後起諸法,故說此識名心。又此識即是「心、意、識」中心,何以得知?《攝大乘論本》卷1云:「心體第三,若離阿賴耶識無別可得,是故成就阿賴耶識以為心體。」

智周:對於攝論所說「心體第三」等文,無性《攝大乘論釋》卷1云:「心體第三,若離阿賴耶識無別可得者,謂如意聲,說染污意、無間滅意,識聲,則說六種轉識,如是心聲,離彼二種,無體可得,非無有體而有能詮,亦非異門意、識二聲,所詮異故,此中體聲,意取所詮。是故成就阿賴耶識等者,顯阿賴耶識是心聲所詮,道理決定。」

或名阿陀那,執持種子及諸色根,令不壞故。

窺基:梵云阿陀那,此名為執持。第八識執持諸種及有色根,故名阿陀那,此名通於凡、聖。

名所知依,能與染、淨所知諸法為依止故。

窺基:此中「所知」,即是遍計、依他、圓成實三性法。第八識能與彼三性諸法為依,故名為所知依。此所知依,即是攝論第一卷所知依品中所說,是阿賴耶識之別名。故知三性諸法,皆依此識而有。

智周:《攝大乘論本》卷1云:「唯大乘中處處見說,謂阿賴耶識,說名所知依體。三種自性,一、依他起自性,二、遍計所執自性,三、圓成實自性,說名所知相體。」無性《攝大乘論釋》卷1釋云:「所應可知,故名所知。依謂所依,此所依聲,簡取能依雜染、清淨諸有為法,不取無為,由彼無有所依義故。所依即是阿賴耶識,是彼因故,能引彼故。」

或名種子識,能遍任持世、出世間諸種子故。

窺基:此以第八識能與諸法為種子義,而名種子識。前第一種名心,是以積集種子在其中義,今此名種子識,是取能生諸法之義,故二有其差別。然而攝論無此一名,雜集論、瑜伽論皆有此名。

此等諸名,通一切位。

窺基:此言「等」者,等取如小乘名根本識,如攝論中名第八識,亦名為意,及餘眾名。此等諸名,通有漏、無漏及若凡、若聖,故說通一切位,即是相續執持位名。

或名阿賴耶,攝藏一切雜染品法,令不失故,我見、愛等執藏,以為自內我故。

窺基:此第八識,具能藏、所藏、執藏三義故,與雜染法互為緣故,為我見、我愛等緣故,故名為阿賴耶。此中言「攝藏一切雜染品法」者,唯顯第八識能藏義,令雜染等法不失故。言「我見、愛等執藏」者,顯第八識為執藏義,我愛緣之,以此識為所執藏故。

智周:此文是以執藏、能藏二義來解釋藏。

此名唯在異生、有學,非無學位、不退菩薩,有雜染法、執藏義故。

窺基:此名唯在異生、二乘有學、八地以前菩薩,彼等皆有我愛現行緣此識故。無學聖及不退菩薩,無此我愛執藏位名,以彼非有雜染品法、執藏義故。

或名異熟識,能引生死善、不善業異熟果故。

窺基:此文意顯第八識是引果義故,名異熟識。言「異熟」者,有漏無記名為異熟,與因異故,從異熟因所生起故。

願施:此第八識,以是異熟果故,名異熟識。能引生死善、不善業,為異熟識之能引因。

此名唯在異生、二乘、諸菩薩位,非如來地猶有異熟無記法故。

窺基:此名唯在異生、二乘有學、二乘無學、以及諸菩薩位,彼位第八識是有漏果故。其如來地,純無漏善,無無記故,無此異熟識名

願施:金剛心位菩薩,其有漏皆已捨,云何猶有異熟識名?

窺基:持「種子生現異時」義之論師說:「金剛心菩薩猶未捨此識。以此論文可證,是於如來地,方捨此異熟識名。若菩薩於金剛心位時,已捨異熟識,何不名為佛?又何故不說於此位已捨此識?既然,菩薩於金剛心位時,不名為佛,及不說已捨此識,即明大圓鏡智此時未生,要入於如來地,方捨此識,大圓鏡智方生。」然而,若說金剛心位菩薩已捨此識,則今論文所言「諸菩薩位」,即是但約多分菩薩為論,如此亦不相違。

或名無垢識,最極清淨諸無漏法所依止故。

窺基:無垢識者,體性無垢,唯是無漏法依,舊名阿末羅識,或名阿摩羅識。此無垢識,是大圓鏡智相應識之名,是轉因地第八識心體而得。

此名唯在如來地有,菩薩、二乘及異生位,持有漏種可受熏習,未得善淨第八識故。

窺基:今顯此無垢識,唯如來有。無漏諸法種子,皆於因中已熏滿足,佛果以去,更無熏習,前佛後佛,無差別故,功能齊故。

如契經說:
 如來無垢識  是淨無漏界
 解脫一切障  圓鏡智相應

窺基:此即《如來功德莊嚴經》中之頌。由此可證,無垢識是與圓鏡智相應。

阿賴耶名,過失重故,最初捨故,此中偏說。

窺基:此明何故本頌於眾多名中,偏說阿賴耶名而不說餘。阿賴耶識,攝藏雜染法,及有執藏義,過失重故,又有漏二位名(即阿賴耶識、異熟識),此識最初捨故,以如是二義故,頌中偏說。以下是辨明眾名之斷捨位次。

熟識體,菩薩將得菩提時捨,聲聞、獨覺入無餘依涅槃時捨。

窺基:言「將得菩提」者,此中是以無間道將得、解脫道正得二釋,皆名為將得。將得菩提,捨異熟名,此有二釋。一者,是說種生現同時,此有二說,一、即護法師云,無間道金剛心是與異熟識俱時生滅,解脫道是菩提與大圓鏡智俱起。無間道中異熟識正捨時,如世第一法捨異生性,正捨名捨,以菩提在未來故,名為將得。二云,金剛心生時異熟識正滅,菩提是在當來解脫道時成就,其無間道時已捨異熟識,以菩提將成就故,名為將得,得與成就體無別故。此為護法弟子中一家之說法。二者,是說種子生現異時,此釋如前第一師說,即金剛心與異熟識俱時生滅,異熟識正捨如世第一法捨異生性,正捨名捨。解脫道在未來,爾時已捨異熟識體,以菩提在未來成就故,名為將得,得與成就體無別故。此為護法弟子中另外一家之說法。由此可知,異熟識體,二乘無學是正入無餘依涅槃時捨,菩薩是金剛心位捨。此中「捨」義,是永不行名捨,非斷縛義。

智周:持「種生現同時」義者,其第一種說法,是說第八識種、現與金剛心俱,以其是異熟無記性,故容與金剛心俱生,無有過失。其第二種說法,言「菩提將成就故」,意在遮除外難。外人難云:「若是無間道時已捨異熟識,此時何故不名為佛?」故以成就菩提來釋彼疑,其意即是彼無間道時,是初得菩提,然未圓滿成就,故不名為佛。

願施:「種生現同時」者,是說種子與現行是同時。其第一種說法,是說金剛心生時,異熟識亦是俱時生,此時異熟種子、現行皆未斷捨。金剛心正滅時,異熟識亦俱時正滅,此時異熟種子、現行皆正斷捨。其第二種說法,是說金剛心生時,異熟種子、現行同時斷捨,即無間道時,已捨異熟識而得菩提雖得菩提,然而猶未圓滿成就,此時雖有無垢識及鏡智,未圓滿故,不名成就,要在解脫道時方圓滿成就。由於得與成就實無別體,即以菩提將成就故,名為將得。「種生現異時」者,是說種子與現行是不同時捨,種子先捨,現行後捨。即金剛心生時,異熟識亦是俱時生,然此時異熟種子已斷捨。此與前第一師所說,除異熟種子捨時不同外,其餘皆同。《成唯識論疏抄》卷6亦云:「其種生現異時,同初說,金剛起時,異熟識種已滅,唯有異熟識現行與金剛心俱起。」又《大乘阿毘達磨集論》卷2云:「無種已生。」即是「種生現異時」義。《大乘阿毘達磨雜集論》卷3釋云:「無種已生者,謂最後蘊。」

無垢識體,無有捨時,利樂有情,無盡時故。

窺基:無垢識體,無有捨時,以大乘人不入寂滅故。

心等通故,隨義應說。

窺基:此中「心等」,是等取所知依、阿陀那等。此意,心等,隨染愛執藏義,應說是在二乘金剛心位,及八地以去菩薩方捨。若隨異熟之義,應說是在二乘入涅槃時,及菩薩金剛心位捨。若無漏心,即應無有捨時。

然第八識,總有二位。一、有漏位,無記性攝,唯與觸等五法相應,但緣前說執受、處境。

窺基:前來已解頌十門釋義,自此以下總作料簡。此第八識,約三乘因果論,總有二位,一、有漏位,即十地菩薩,二乘無學,以及以前諸位。有漏位第八識,唯無記性,異熟所攝(雖二乘無學等已斷諸業,然先業所招故,此識舊業勢分猶在,亦名異熟),唯與觸等五數相應,但緣前說執受根身、種子,以及處境。「處」者,是說處所。

二、無漏位,唯善性攝。

窺基:二、無漏位,此唯如來地。無漏位第八識,唯是善性,如來無有異熟法故,非是業、煩惱所招身故,一切功德皆圓滿故,是故無有不善。

與二十一心所相應,謂遍行、別境各五,善十一。

窺基:此中假、實通說,故言如來第八無垢識與二十一心所相應。二十一心所者,即是遍行、別境此二各五,並善十一。此二十一心所法中,不放逸、捨及不害三心所,體是假有,故若從實而論,即是唯有十八。不放逸及捨,皆是三善根及精進少分,不害是無瞋善根少分,故是假法。

願施:善十一者,《大乘百法明門論》卷1云:「善十一者,一、信,二、精進,三、慚,四、愧,五、無貪,六、無瞋,七、無癡,八、輕安,九、不放逸,十、行捨,十一、不害。」

與一切心恒相應故。

窺基:此釋何故與遍行心所相應。由於觸等五法與一切心恒相應故,故無漏心亦有遍行五法相應。

常樂所觀境故。

窺基:此下解釋何故有別境心所相應。如來樂境相故,欲無減故,故有欲心所相應。

於所觀境,恒印持故。

窺基:勝解即是印持。佛於境無疑,恒有印持故,勝解無減,故有勝解心所相應。

曾受境,恒明記故。

窺基:如來於曾習境,有明朗記憶故,念無減故,故有念心所相應。

世尊無有不定心故。

窺基:如來於一切時恒入定故,無有散心,定無減故,故有定心所相應。

一切法常決擇故。

窺基:如來無有一境不知,亦非誤知,恒時決擇,故定有慧,慧無減故,故有慧心所相應。是故五別境法,亦得與無垢識相應。

極淨信等常相應故。

窺基:此釋何以與善十一相應。善十一心所法,法爾一切定心必俱。如來既然得四證淨,是故必與信等善法相應。

願施:四證淨者,如《阿毘達磨俱舍論》卷25說:「經說證淨,總有四種。一、於佛證淨,二、於法證淨,三、於僧證淨,四、聖戒證淨。」《顯揚聖教論》卷3釋云:「淨者,謂四證淨,廣說如經。一、佛證淨,謂已見諦者於如來所,善住出世間信,及後所得善住世間信。如佛證淨,如是第二法證淨,第三僧證淨應知。四、聖所愛戒證淨,謂已見諦者於已得決定不作律儀聖所愛戒所,善住出世間信,及後所得善住世間信。

無染污故。

窺基:貪等六種根本煩惱,及二十二種隨煩惱,性是染污,故必不與此無垢識相應。

無散動故。

窺基:此釋何故不與不定心所相應。惡作、睡眠,定心必無,唯散心有,佛唯定心,不與惡作、睡眠相應。尋、伺二法,多是發起身門、語門,是麤動攝,而如來身、語是任運現行,恒時湛然,是故不與尋、伺相應。

願施:尋、伺二種心所,是否亦可通於無漏?

窺基:許通無漏,於理無妨,然不說佛亦有尋、伺,此論下文,自當解釋。

此亦唯與捨受相應,任運恒時平等轉故。

窺基:此無垢識,亦如本識於因地中,唯與捨受相應,以恒任運轉故,不作分別故,非有易脫故,不可動搖故,而捨受亦寂靜無動搖故,不變易故,所以於五受中,唯與捨受相應。

以一切法為所緣境,鏡智遍緣一切法故。

窺基:此辨明所緣境。此無垢識,緣十八界一切有為、無為法,鏡智遍緣一切法故。大圓鏡智,於心等自性及相應心所法,皆悉能緣,見分亦能現自證分影像及相應心所影像,故名遍智。